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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大马
从一名外国人之死揭开的跨国骗局
S Vinothaa & Ramu Sapkota Nov 20, 2023 9:10 AM 更新: 9:10 AM
4月7日,森美兰汝来一所工人宿舍的走廊充斥南亚方言的嘈杂声,受困工人带着新的希望涌出大楼,进入邻近的一个开放仓库。
但有个人无法跟大队一起离开。
那天,47岁的尼泊尔劳工招聘仲介林基莱(Rinji Rai)被人发现死在宿舍的厕所里。三天前,他飞到吉隆坡,为他在家乡所招聘来马工作的劳工解决签证问题。
尽管大马当局排除了林基被杀的可能,但他的遗孀——46岁的英德拉苏瓦(Indrasuwa Rai)和尼泊尔外国就业机构(Nepal Association of Foreign Employment Agency)认为,林基的死因扑朔迷离,并希望大马当局将此案列为谋杀事件调查。
尼泊尔外国就业机构前秘书长苏吉古玛(Sujit Kumar Shresth)指出,“有一群人出售(移工)配额,他们向林基这样的普通商人‘画大饼’。林基上了这些人的当,最终丢掉性命。”
林基在这行已有20年的经验,通过他在加德满都的代理机构Marvelous Employment Nepal Pvt Ltd,与Rose Overseas Pvt一起,招募并派遣了64名工人来马工作,但这些工人后来却在马来西亚失业。
林基死后,一名大马招聘仲介透过面子书Messenger,将他死在浴室的照片和影片发给了他的家人。英德拉苏瓦在看到影片后,坚信她的丈夫是遇害身亡。
英德拉苏瓦现在被迫独自抚养三名孩子。她认为,林基的遗体看起来就像是被摆放成自杀的模样,“显然那并不是自杀,而是谋杀,很可能是犯罪集团做的。”
英德拉苏瓦后来写了一封信向尼泊尔总理求助。她在信里说,林基支付了马币10万7502令吉(折合约300万尼泊尔卢比)给一名叫做“杨小姐”的马来西亚人,帮他所招聘的工人获取签证,但杨小姐据说却卷款潜逃了。
林基死前的两个月,他获悉他安排来马的工人在这里失业了。英德拉苏瓦当时听到,他与大马及尼泊尔仲介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根据英德拉苏瓦的弟弟迪巴(Deepak),仲介还拨电来“威胁”林基,说若要解决纠纷,唯一的方法是让林基来马一趟。
“所以他飞去马来西亚。听过当时的语音对话,就能了解来电者的意图。”
在林基生命的最后时刻,仓库里受困的尼泊尔及孟加拉工人相信他们会获救,但他们的希望破灭了。
对于这些工人失业数个月,尼泊尔及孟加拉的驻吉隆坡领事馆代表及劳工部职员没有解决方案。
其中一名尼泊尔工人今年6月接受《当今大马》采访时说,“他们要我们耐心等待。下周一切都会好起来。”
“几个月后,家乡的仲介还是给我们同样的答案。”
当时,这名工人已经失业且滞留大马三个月了。
本篇报道中的所有工人姓名与身份都已经过修改或匿名,以保护他们的工作安全,同时避免遭到人肉贩子的报复。
骗局与死亡
林基的离奇死亡并非单一事件。许多移工在没有任何工作下,就获派到马,结果来马后才发现问题。
尼泊尔大使馆告诉《路透社》,在林基死亡的几个月前,一名同样是诈骗集团引进来马的失业尼泊尔工人,也在同样的地方死去。不过,大使馆没有透露死因。
外籍工人抵马后才发现没有工作可做,显示招聘过程明显出了问题。
要获得聘请移工的配额,申请者需要先证明他们正经营合法的生意,以及所需的移工数量。
然而,《当今大马》调查发现,中介通过假文件获得配额,再招募大批移工来马。
更糟的是,受骗移工及内幕消息的采访显示,有人在贩卖这些配额。这意味着,这些公司透过欺诈手段获得配额后,有了两种收入渠道。
他们可以贩卖配额给其他公司或仲介,抑或出售或出租透过人口贩运抵马的移工。
目前尚不清楚大马共有多少起类似案件,以及多少移工因此上当来马。
但《当今大马》所揭露的这个诈骗集团里,就有六间公司在2022年获得聘雇1625名移工的配额。
《当今大马》掌握的文件显示,这六家公司合共申请了超过4000个移工配额,但只获批准聘请1625人。
这些公司收到大马劳工局的移工配额批准通知后,需向移民局缴付人头税(levy),才能获得官方批准信。
移民局共从这六家公司手中,收取了300万令吉的人头税。
云顶打工梦
文件显示,这些公司获得的配额,是要招聘移工来马从事清洁工作。
远在尼泊尔和孟加拉的招聘仲介获知,大马云顶高原需要聘雇清洁工。由于度假村的工作机会非常诱人,许多当地人向仲介支付了大笔费用以获得这份工作。
迪拉(Tilak,化名)就是其中一人。他曾在马来西亚的一家服装厂工作,后来申请回国。得知云顶招募工人后,他再次萌生来马工作的念头。
“因为我曾在马来西亚工作一阵子,我知道云顶的工作机会很不错。我们抱着这样的希望来马。”
第一批催聘信是在2022年8月发送到孟加拉和尼泊尔,两国的工人随后在2023年1月陆续抵马。
与此同时,招聘这批移工的马来西亚公司也告诉本地职员,他们计划将营运团队迁移到云顶高原。
一些人开始为转移工作地点做准备,购买了新的御寒衣服,以适应云顶高原的寒冷气候。
然而,他们的老板却不断推迟这项计划。
那一天从未到来。
所谓的“官方盖章”
如果这些工作岗位从不存在,那么1625名移工的聘请配额又是如何获批?答案是,不法份子钻漏洞,轻易骗过监管当局。
《当今大马》查核发现,其中一家公司Star Domain Resources向当局出示多份总值数百万令吉的清洁服务合同后,于2022年获得了980个移工配额。
这些合同还附上了内陆税收局的印花税证书,而税收局确认公司的税款已经付清。
其实,这些合同并不存在。
其中一份合同是与“莫纳什大学大马双威校区有限公司”(Monash University Sunway Campus Malaysia Sdn Bhd)所签署,价值285万令吉。
莫纳什大学马来西亚分校受询时,否认曾与Star Domain公司签署这份合同,并就此报警。校方补充,自2013年起,该校所登记的名称应该是“Monash University Malaysia Sdn Bhd”。
从税收局的文件看来,合同似乎合法。但税收局发言人受访时指出,它没有义务核实印花税证书申请人所提供的信息。这是让文件得以遭滥用的巨大漏洞。
税收局向《当今大马》表示:“证明合同细节合法责任,是在纳税人身上。”
此外,提交欺诈文件给税收局盖章,也没有法律风险。
《1949年印花税法案》仅针对纳税相关的印花税证书欺诈行为,处以1000令吉至5000令吉不等的罚款。
用公司旧名造假
如同莫纳什大学的案例,诈骗集团会稍微修改实际存在的公司名称,或使用这些公司的旧称,再配上假地址及假公司注册号码,“创造”出一家如假似真的虚构公司。
接着,他们再与这些虚构公司“签订”假合同,并提交给税收局取得盖章。
其中一家名字被挪用的公司Zouk Spa,就不是在“合同”所示的地址做生意。公司负责人Ow Kok Soon受询时,也否认曾与Star Domain达成一项742万令吉的清洁服务合同。
不法公司的诈骗手法,有时显得相当粗糙。
比如,在一份与“OSK信托有限公司”签订227万令吉假合同中,不法公司所提交的公司注册号码是“00000-X”。但实际上,OSK信托有限公司已在2013年遭到RHB信托收购。
其中一家据称与Star Domain 签订清洁服务合同的Maju Transport & Express 有限公司,证实曾在5月15日接洽Star Domain,但后来已终止了该份合同。
不过,公司负责人Siow Fei Chu拒绝证实有关合同是否价值259万令吉。这是Star Domain在提交移工配额申请时所宣称的合同价值。
一个配额可卖1万令吉
出售移工配额都是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
行内人士指出,每个配额可用高达1万令吉的价格卖给中间人,中间人较后再卖给招聘仲介。
消息人士说,当一家公司提交移工配额申请后,仲介圈就会收到消息,引发一连串的动作,比如在配额获批前,仲介之间已经展开竞购战,以确保买到这些配额。
据了解,《当今大马》调查的这宗案件里,中间人向配额申请人支付了“移工聘雇需求信”的押金,然后在配额批准前,就把它出售给移工母国的招聘仲介。
这意味着,出售的“聘雇需求信”可能会超过获批的配额数量,导致许多招聘仲介因为工人的签证无法发放而陷困。

根据《当今大马》掌握的文件,Star Domain仅获批980个移工聘雇配额,但据称它在移工母国卖出的“移工聘雇需求信”,已可招募超过3000名工人。
为了让远方的招聘仲介相信大马工作岗位真实存在,诈骗集团还会安排职员与工人透过Zoom视讯面试,订购清洁工的制服给他们,并有一个工人管理电子系统,让仲介上传工人信息。
内幕消息告诉《当今大马》,招聘仲介和移工并非仅有的受骗者。
负责网络面试移工的大马职员,也不知道自己是骗局的一部分,还认为自己在一家合法的公司打工。
移工承担所有成本
移工母国的招聘仲介通常会支付一笔费用给中间人,然后再向工人收取这笔费用。而工人则会通过仲介支付招聘费,以获取在马来西亚的工作。
为了支付这笔费用,工人只能先背负数笔高息贷款,因为他们相信来马工作后,就可以从仲介所承诺的“高薪职位”里回收这些钱,以偿还贷款。但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高薪职位并不存在。
如果仲介公司同意支付1万令吉向雇主购买一个移工配额,他们便会向工人收取双倍的费用,再加上3000令吉以补贴村子里的招聘代理。
到这个阶段,最初的移工配额申请者或持有者,已离开了这一系列他们所启动的“经济活动”。
他们只是从中间人那里收取一次的费用,通常是一大包装在行李袋里的现金。
这时候,移工终于抵马,却成了诈骗集团的摇钱树,像奴隶一样被用来出租给其他公司。
据了解,移工配额的价格也会根据移工母国而变化,比如孟加拉的仲介能从工人那里收取更高额的费用。
《当今大马》采访的多名工人说,他们被要求支付现金,也不会收到收据等付款证明。如果他们就此提问,仲介会威胁要退还他们的钱,不帮他们安排海外工作行程。
许多迫切需要工作的工人,对大马的“高收入岗位”深信不疑,只能屈从。
诈骗集团最爱选清洁工行业
不法集团以清洁服务合同为名申请移工配额,背后有其原因。
马来西亚在2018年禁止劳动力外包,劳力供应机构不得自行聘请移工再把他们分发到其他地方工作。
建筑业不受此规定约束,但若把移工派遣到其他领域工作,可在《反贩卖人口及反贩运移民法令》以及《1981年私人职业介绍所法令》下面临罚款或监禁,或两者兼施。
近年来,清洁服务行业成为贩运移工的人口贩子首选的伪装。
提供清洁服务的公司可在合约期内将工人派往客户处所担任清洁人员。
但当移工在客户处所工作时,他们可能会获指派做其他工作,比如在餐厅当服务员、做厨房工作,或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
这意味着只要外籍“清洁工”来到马来西亚,就可以供应给其他公司,技术上不会触犯法律。
“只能选择死法”
今年1月下旬到3月,共有166名移工在Aecor Innovation的移工配额下抵马,雇主没有事先帮他们安排任何工作岗位。Aecor Innovation就是六家涉及移工配额诈骗案的公司之一。
其中20名移工幸运地在2月获得清洁工岗位,其他人一直等到6月才有工作。
就在情况看似好转时,他们自7月起就没再收到工资,一直到9月为止。相关工人告诉《当今大马》,他们听闻Aecor Innovation已失去了清洁服务合同。
截至今年10月,只有97人还在该公司工作。
虽然这些工人有收到薪资,但工资中的很大一部分却以各种名义扣除,比如住宿费、手机SIM卡和“预付款”——违反了劳动法规和他们的雇佣合同。
他们的雇佣合同里标明雇主会提供免费住宿,但每名工人却必须支付100令吉的住宿费,才得以住在10人一间的拥挤房间。
他们的薪水单也没有显示社险缴纳扣款。反之,有一笔以“过失”为名的扣款。
一名孟加拉工人透过翻译员告诉《当今大马》,他只是因为在工作期间从口袋拿出手机查看,主管就拍下照片并苛扣200令吉的“过失”罚款。
另一项扣款名目是“援助金”,旨在取回他们无业滞留大马时,公司在人力资源部的干预下,派发给他们的生活费。
事实上,这批移工仅在9月领取过一次500令吉的预付款。在那之前,他们被迫挨饿,更得要求家乡的亲人汇款给他们才能生存。
根据薪水单,其中一名工人被苛扣的薪金高达1200令吉,导致他的月收入只剩下900令吉。
今年9月底,这批工人决定集体停工。当时,Aecor Innovation曾威胁说,他们的工作签证会随着停工而被取消,并立刻遭到遣返。
10月2日,他们报警揭露Aecor Innovation欠薪,且威胁追问工资的移工,包括恫言要取消他们的工作准证。
他们也投报布城劳工局,请求当局将他们从“人质生活”中解救出来,并要求当局介入,为他们寻找新的雇主、追讨欠薪,以及索回1万9000令吉至2万1000令吉的招聘费用。
采取集体行动反抗不法雇主后,他们依然深感焦虑——若他们在筹到足够资金偿还家乡债务前,就被遣送回国,他们将面对与死亡同样可怕的后果。
一名工人说,“如果要我现在就回国,我只能选择杀了我的家人后自杀,或是被债主杀死。”
“我现在唯一的选择是我要如何死去。”
《当今大马》已向本文提及的数家大马公司寻求回应,惟截稿为止仍未收到回复。
移民局与劳工局也没有回应《当今大马》的询问。
移工配额黑幕揭秘:全球青年领袖与商界名人涉其中
S Vinothaa & Ramu Sapkota Nov 21, 2023 9:14 AM 更新: 9:14 AM
26岁的尼泊尔移工纳巴拉吉(Nabaraj,化名)被困在旅馆里。打从他获知要永远离开马来西亚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惊慌失措。
他和弟弟苏拉吉(Suraj,化名)只有24小时打包行囊,在10月底离马。
纳巴拉吉透过同事的翻译,向《当今大马》说:“我今天收到通知,说我明天就要飞回家乡了。”
他僵硬的面孔和沙哑的声音掩盖了他的恐惧——回到家乡的菜市场当菜贩,每天只能赚取500尼泊尔卢比(约18令吉),月收入少于500令吉。
尽管他们的家庭已经负债累累,纳巴拉吉兄弟俩依然胆粗粗地向多个管道借来巨款,以支付招聘费。他们把希望押在一份三年的清洁工合同上,期许这份异乡的工作可以让家庭的月收入翻倍,达到1500令吉。
以为会到云顶酒店打工
根据这份合同,他们将到云顶高原的酒店打工。
这是所有来马工作的移工共同的梦想,但对纳巴拉吉和苏拉吉而言,这个梦想让他们的家庭再次背负着更多的债务,几乎难再翻身。
这对兄弟仅仅在马来西亚挣了三个月的工资。因为他们抵马后才发现,原本说好的清洁工职缺并不存在,接着便“失业”了五个月。
无业滞留与零收入数个月后,他们终于获得安排到一家乳品厂工作,经常需要搬运重物。
不幸的是,纳巴拉吉不久便在工作时发生意外——他因为旧伤而扛不起一桶牛奶,结果导致牛奶被打翻。
“我原本是在Star Domain的安排下,要来马来西亚的云顶高原做清洁工,这种工作并不是我当初想要的。”
另一边厢,他的弟弟苏拉吉在宿舍和其他工人打了一架。
于是,公司把兄弟俩视为眼中钉,要他们在24小时内打包走人,遣返回国。
如此一来,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钱可以偿还为了来马打工所欠下的30万尼泊尔卢比(约1万2000令吉)贷款。
《当今大马》昨天特别报道,有六家公司涉嫌以假合同骗得政府批准移工配额,Star Domain就是其中之一。
合同资料全都造假
《当今大马》在取得文件后,一一核实合同细节,发现Star Domain的“客户”,或说合同“缔约公司”的注册编号、地址和负责人姓名都是假的。
然而,要证明诈骗集团涉及这些骗案并不简单。数名消息人士告诉《当今大马》,六家公司的幕后主谋都以空壳公司,或他人的公司来诈骗,没有留下任何会曝露他们与这些企业联系起来的资金追踪线索。
知情人士透露,所有的款项都是以现金交易,装在大行李袋里。
多名与这些公司有关联的人士都证实,曾与某名主谋打过交道。《当今大马》已向此人寻求回应,而在对方回应前将暂隐其名。
这名主谋据称买下2令吉公司,并亲自挑选公司董事、代理股东和管理层,使他与这些公司之间看起来毫无关联。
或者,他也会利用现有的公司来行骗,并说服原本的业主参与计划,同时不让自己的名字见光。
此外,主谋找来营运公司的本地职员,也对移工聘雇业务不甚了解。
这意味着他可以一步步地指导这些职员,告诉他们如何处理成堆的文件,以及移工配额的申请方式,而职员也不会起疑。
幕后主谋获得保释
但他可能很快就会受到法律制裁。
根据商业罪案调查组总监蓝利(Ramli Mohamed Yoosuf),该主谋曾在7月10日因为涉嫌参与移工招聘骗局而被捕。
蓝利指出,警方是在一名永久居民投报后采取行动。投报者称,他们在一宗移工招聘骗局中损失了100万令吉,而主导者便是这名46岁的男性主谋。
这名主谋目前正保释在外。
蓝利续说,警方也正调查多家本地移工招聘公司,以查明它们与这名主谋的关联。
受查公司包括Star Domain Resources、Aecor Innovation、Puncak Jupiter Management Services、QL-marketing、GT-M Marketing、Buloke Holdings(前称Maxim)。
《当今大马》已联系这些公司的持有人寻求回应。
黄颖欣曾出掌智库ASLI
知情人士告诉《当今大马》,这些公司和业务看起来都很正当,遵循详细的招聘程序,拥有看起来合适的数码设备。
例如,《当今大马》看过一个客制化的操作系统,即可让本地负责运营的职员及移工母国的招聘仲介管理移工入境大马所需的大量文件。
一些本地职员更是因为看到知名人物与这些公司的关联,而加入它们。
其中一名知名人物相信就是黄颖欣。她是一名商业顾问,于2016年当选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的“全球青年领袖”之一。
她是民政党前总财政黄真贞的女儿,并曾出任智库亚洲策略与领导研究院(ASLI)的执行长,
在世界经济论坛网站上,她获列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东盟青年委员会和多个政府委员会的成员,并常以分析员的身份接受媒体采访。
黄颖欣也是Aecor Innovation的董事。Aecor Innovation是警方目前正在调查的公司之一,《当今大马》在查核文件时,也发现它以欺诈手段骗取移工聘雇配额。
黄颖欣在接受《当今大马》采访时说,幕后主谋的口才了得,而她是受骗进了那家公司。
不过,她拒绝进一步公开评论。她说,这是因为她已报警,不想干扰调查,也不想危及《吹哨者法令》对她的保护。
在《吹哨者法令》下,向执法机构投报,而非透过媒体等其他方式爆料的吹哨者,则可获得保护。
《当今大马》无法查核她是否确实属于警方的吹哨人,进而受到法令的保护。
根据黄颖欣,她是在10月报警,即《当今大马》首次就移工聘雇采访她的一个月后。
换言之,她是在Aecor招募的移工抵马,却面对无业滞留的窘境至少九个月后才报警。
商界名人光环“加持”
另一家受查公司GT-M Marketing,是由46岁的Patricia Choo Siew Wei掌握95%的股权。
不过,她接受《当今大马》访问时说,她不清楚公司涉及移工招募与聘雇业务。
她称,这些事务是由她的董事经理——52岁的黄光宗(Wong Kong Choong @ Leong Kong Choong,人称KC Wong)所负责。
跟黄颖欣一样,黄光宗也有良好的公众形象。2016年,他获颁东盟的一个商业奖。
身为GT-Marketing的首名董事经理,黄光宗拥有数十年的从商经验,并于2000年创立了上市公司蔚世泰(Versatile Creative Berhad)。
黄光宗也是大马礼仪款待学院(Malaysian Hospitality College)的教授,以及慈善机构AUTORR基金会的受托人。这家学院是黄光宗的弟弟黄光耀(Wong Kong Yew @ Leong Kong Yew)于2015年所创立。
GT-M Marketing余下的5%股份即是由49岁的黄光耀所持有。他同样是出名商人,曾在亿尊机构(Stone Master Corporation Bhd)——一家生产大理石和花岗岩的上市公司担任执行长一年。
他自称是名经济学家,亦是纳吉政府经济转型计划下的“大马旅游、酒店和教育中心”首任主席,并曾出任UCSI学院副主席。
黄光宗和黄光耀都没有回应《当今大马》的询问。
没食物、没工作、没钱
劳工局到访森美兰汝莱的移工宿舍,发现他们处于无业状态后,半年已经过去了。
就在10月28日,黄颖欣所属的公司Aecor,再有58名工人陷入同样的困境——没工作、没钱、没东西吃。这是他们今年第二次面对如此窘境。
一名工人告诉《当今大马》,他们每天只吃一餐,即米饭和咖喱汁,直到食物耗尽,饿了四天,却羞于求助。
“我们没有钱,但要不断向同样的人求助,或求助于陌生人,让我们觉得很羞耻。雇主也不再接听我们的电话了。”
这些工人在马来西亚艰苦求存之际,他们在孟加拉的家人也不好过。债主持续敲响家门,要求偿还贷款——那是移工为了支付招聘费而欠下的钱。
所幸,事情最近似乎迎来了转机。
劳工局未回应《当今》提问
11月1日,这些移工说,黄颖欣到汝莱的宿舍见他们,说他们会“转移”到一家大型的跨国船运公司工作。
他们向《当今大马》出示黄颖欣提供的工作申请表副本,以及该跨国公司的标志。工作申请表没有说明有关职缺为何。
11月2日,移工告诉《当今大马》,劳工局将他们安置到雪州蒲种,也开始提供他们一日三餐。
没有人知道当局为何突然这么做。他们也不知道,是否还能追回雇主拖欠至今的薪资。
劳工局说,雇主必须支付月薪给移工,即便他们没有获得安排工作。
劳工局没有回应《当今大马》的询问,即这批隶属Aecor的移工是否能追回欠薪,以及本篇文章所提及的其他问题。
目前也不确定黄颖欣、黄光宗及其他六家公司的持有人是否会受到对付。
尽管如此,移工们依然谨慎乐观地认为,最糟的日子已经过去。
本文是由《当今大马》记者微诺塔(S Vinothaa)、尼泊尔籍记者Ramu Sapkota及尼泊尔调查报道中心合作报道,译者是叶蓬玲。
本文也刊载于尼泊尔的《Himal Akhbar》。
“猪仔”家属申诉求助无门,盼政府出手救人回国
谢治婷 Oct 3, 2023 9:48 PM 更新: 10:04 PM
再有大马人坠入海外招聘骗局而沦为“猪仔”,其中3人的家属申诉求助无门,家人失踪近两年仍无下落。
这3名失踪者的家属今日在公正党泗岩沫区部署理主席郑成隆、公正党联邦直辖局律师事务所主席温庆曜、大马国际人道主义组织(MHO)总秘书希山慕丁以及华裔社会公关辜健鈫的陪同下,在文良港MH avenue召开记者会。
这3名家属皆表示,她们的亲人是坠入网络上刊登的海外招聘骗局。
其中,Z女士透露,其儿子是于2021年12月到阿布扎比工作,可不知何故,后来变成去台湾。
她说,一年多来,其儿子已遭多次转卖,目前她已无法确切掌握儿子的所在地。
她指,曾尝试了多种方法,包括求助警方、国会议员及登上报纸,但仍无法寻获儿子。
徘徊各单位求助无门
Z女士表示,希望政府能出手,协助她求出孩子。
她说,孩子沦为猪仔后,她在各单位间徘徊,惟各方都推诿责任,她只能不断求助。
她提到,其住家隶属武吉免登国席,因此她曾按照警察建议向武吉免登国会议员方贵伦求助,但对方的职员以“不在权限范围内”为由拒绝。
“我去很多地方,警察说去找你住那边的议员,但我去了两三次都找不到(议员),在富都的时候,他(职员)说不在我们的权限范围。”
“我们隶属方贵伦的选区……他(职员)不懂是谁或是他的助理,也说这不在我们的范围。”
“我去马华,他就叫我直接去什么‘Jabatan’(政府机构)……移民局我去过,我也去了富都的UTC(城市转型中心)。”
她也曾致电向公正党彭亨德伦敦州议员沈春祥求助,目前仍在等沈春祥的更新消息。
她透露,其29岁儿子是身心障碍人士,患有癫痫症,在特殊学校修读中学后,便出社会工作。
疑诈骗集团瞄准身障者
另一名家属Y女士的失踪儿子也是身障者,她说,其28岁儿子口齿较为不清,但日常交流没问题。
她指,在今年9月11日后就联系不上儿子,只在停车场找到儿子的车子和手机,当时手机已遭格式化,车内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随后,她接到勒索信息,对方向她索要5万美金,在议价后,对方同意下降金额。
不过,她最终在其他孩子的劝阻下,没付款。
Y女士表示,在报警后,警方曾指其儿子身在缅甸。
她语带哽咽的说,其儿子智商不高,因此她非常担忧儿子遭不法分子利用来犯罪。
“他(儿子)是低智商,脊椎骨断过,也曾瘫痪过,所以我很担心他被人利用来做不法的事……而且他背后曾瘫痪过,他不能够受打。”
受高薪吸引沦为猪仔
另一名失踪者的妻子X女士则表示,由于家庭开支庞大,加上对方承诺丰厚薪酬,其丈夫才会选择前往海外工作。
她说,其丈夫原定于9月23日前往泰国工作,并在9月25日返马。
但她在9月26日接到丈夫消息指,他被拐到了缅甸。
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收到其丈夫的消息。
希山慕丁则在记者会上呼吁所有受害者家属,不要支付所谓的赎金,以免让不法分子得逞,继而利用猪仔来勒索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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